2010年8月16日 星期一

作者序~一位馬勒迷的心路歷程

作者序


 


一位馬勒迷的心路歷程


林衡哲


 


我的音樂啟蒙甚晚(因為我家不是音樂家庭)。大約在宜蘭中學初三畢業那一年暑假,宜蘭大專校友會在宜蘭舉行「古典音樂欣賞會」,我才初聆貝多芬第四交響曲,就「一聽鍾情」,在內心裡呼喚著:「這就是我想聽的音樂。」


 


高中時代變「貝多芬迷」


 


在台北唸建中的時代,因為讀了羅曼羅蘭的《貝多芬傳》和以貝多芬為藍本的《約翰克利斯多夫》,我就逐漸變成「貝多芬迷」,曾以〈貝多芬為什麼偉大〉一文,獲作文比賽首獎。在建中隔壁的美國新聞處,看到庫塞維茲基(Serge Koussevitzky, 18741951在譚格林(Tanglewood演出貝多芬的〈愛格蒙特序曲〉,我便在內心默默發誓,將來一定要到譚格林聽波士頓交響樂團的演出。


 


想不到在唸東海大學外文系那一年,我不必出國,就有機會在台灣親聆波士頓交響樂團的演出。那是1960419在台北中山堂。那天我坐七小時的車子,冒雨前往台北,幸好買到台幣七十元(原價二十元的黃牛票。那次聽指揮大師孟治(Charles Münch, 18911968演出貝多芬第三《英雄》,使我有靈魂飛上天的感覺,那是畢生難忘的最高精神享受。波士頓交響樂團的世紀之音,使我變成終身樂迷,當晚我寫了生平第一篇樂評〈波士頓交響樂團聆賞記〉,想不到平常打分數很嚴格的 魯實先 教授,給我這篇樂評九十分的高分,使我有信心逐漸成為業餘樂評家。


 


為了音樂會,重考醫科


 


當時台中是音樂文化的沙漠,好的音樂會都在台北,我便在1960年參加聯考,幸運地錄取台大醫科。在醫科七年中,我依然是貝多芬迷,兼了不少家教的目的,是領到錢後,可以買貝多芬的原版唱片,或到「田園咖啡」欣賞貝多芬的交響曲。如果有貝多芬交響曲和小提琴協奏曲的音樂會,即使考試,我也絕不錯過。我的大學室友受我的感染,也有不少變成貝多芬迷。那時即使功課很忙,也抽空在《功學月刊》和《愛樂》投稿,除了樂評文章之外,也介紹不少西方音樂家如文藝復興時代的帕勒斯特利納(Giovanni Palestrina, 1525-1594、義大利歌劇巨擘貝利尼(Vincenzo Bellini, 1801-1835、貝多芬音樂的鋼琴權威荀納貝爾(Artur Schnabel, 1882-1951,以及南美洲阿根廷的作曲大師琴那斯特拉(Alberto Ginastera, 1916-1983等給台灣的樂迷。


 


當時的台灣正處於反共抗俄年代,國防費用佔80%以上,因此社會窮困,世界知名的音樂家來台灣的很少,記得醫學院七年期間,才聽了黑人世紀女高音安德遜(Marian Anderson, 19021993)、大提琴泰斗皮亞悌哥斯基(Gregor Piatigorsky, 19031976)、鋼琴大師塞金(Rudolf Serkin, 19031991),以及維也納少年合唱團而已。要聽這些名家,通常一大早就要去排隊等候。感謝吳心柳主持的遠東音樂社辦了這些精彩的音樂會。


 


那時我對西方浪漫派音樂家的故事都很熟悉,也看了不少他們的傳記。我在大學時代就開始主編的「傳記文學精選集」(列入新潮文庫110號,1974年初版)中,我就選兩篇音樂家的傳記〈怪人華格納〉(狄姆斯泰勒著)和〈終身獨身的音樂家――布拉姆斯〉(紐曼著)。那時我根本不知道,他們兩位是十九世紀末維也納樂壇兩大陣營的對手,也不知道馬勒跟他們兩人的關係。


 


大四才知道有馬勒的存在


 


至於馬勒,我在大一日記裡,曾列了六十名西方作曲家的年表,結果馬勒榜上無名。直到大四,我又在日記中列了一百名西方作曲家的年表,馬勒才榜上有名,但只知道他1860年生在捷克,1911年逝於維也納,其他事情也不是很了解。總之,我在1968年出國之前,從未聽過馬勒作品的現場演出,也沒有讀過他的任何傳記;正如出國之前,我是台灣文化的文盲,蔣渭水、賴和、韓石泉雖是台大醫科前輩,但我對他們的貢獻完全不了解。當時我可說是馬勒的「樂盲」,崇拜的人物是羅素、史懷哲、卡薩爾斯和愛因斯坦等人,作曲家則是貝多芬,因此在日記中寫道「史懷哲的音樂情人是巴赫,而我的音樂情人是貝多芬」。


 


只迷伯恩斯坦,不知有馬勒


 


事實上,在我唸醫科的1960年代,馬勒的音樂已經在歐美復活了。伯恩斯坦的青少年音樂會,台灣也有轉播,那時我也迷伯恩斯坦的指揮風采,但他介紹馬勒的青少年音樂會(包括「誰是古斯塔夫馬勒」)的所有節目我都錯過了;甚至出國後我在林肯中心音樂廳,聽了那麼多場他的音樂會,還不知道他對馬勒是那麼崇拜;更遺憾的是我聽過他指揮的三十多場音樂會,沒有一場是馬勒的音樂。


 


大學時代,我深受蕭孟能《文星》雜誌的影響。因為作曲家史特拉汶斯基和指揮家托斯卡尼尼先後做過《文星》的封面人物,音樂雜誌也有不少介紹他們的文章,因此我在出國前主編《二十世紀代表性人物》時,作曲家選史特拉汶斯基,指揮家選托斯卡尼尼,因為當時我資訊來源的音樂雜誌和《文星》幾乎沒有介紹馬勒的文章出現。台灣直到1987年李哲洋才在他主編的《音樂文摘》中,用兩期有系統地介紹馬勒的人與音樂,但那時我已經在美國加州了。


 


二十世紀指揮大師克倫普勒(Otto Klemperer)曾親自受教於馬勒和托斯卡尼尼,他說:「他們兩都是偉大的指揮家,但就詮釋的深度而言,馬勒比托斯卡尼尼更偉大。因為托斯卡尼尼永遠是托斯卡尼尼,而馬勒指揮莫札特的歌劇,他就變成莫札特的化身;而他演出華格納時,又變成華格納的分身。」因此如果由克倫普勒替我選二十世紀指揮家的代表,相信他會選馬勒。同樣的,如果由維也納三傑:荀貝格、魏本、貝爾格,或義大利的貝里歐、美國的柯普蘭、巴伯、伯恩斯坦,以及英國的布萊頓、前蘇聯的蕭士塔高維奇、法國的布列茲和梅湘,替我選二十世紀作曲家的代表性人物,大概都會選馬勒,而不是史特拉汶斯基。顯然大學時代的我,有眼不識泰山,才會選錯人。


 


我的馬勒初體驗


 


出國之後,在紐約十年(19681978)期間,雖然當時透過華爾德與伯恩斯坦在紐約的努力,以及索爾第在芝加哥的不斷演出,馬勒的時代已在美國降臨,但我個人的馬勒時代仍未降臨。我在紐約十年聽了四、五百場音樂會,但有馬勒作品的音樂會,可能不會超過三場。印象較深刻的一場是海汀克指揮阿姆斯特丹皇家音樂廳管弦樂團,演出馬勒第九。那天是1971421,我與台大醫科學長張南雄一同去欣賞,我在日記寫道:「馬勒第九的結尾與一般的交響曲相反,在平靜的尾聲中結束。」


    在紐約時代,反而西貝流士和蕭士塔高維奇的交響曲聽的比較多;最大的缺憾是沒有聽過伯恩斯坦、索爾第和庫布利克這三位馬勒大師親自指揮馬勒的作品,顯然那時我還不是馬勒迷。


 


小澤征爾使我變成馬勒迷


 


1978年搬到南加州之後,已經年近不惑。1985213,聽慕提(Riccardo Muti)指揮費城交響樂團演出馬勒第一《巨人》後,我在日記寫道:「慕提的指揮充滿活力與流動感,馬勒音樂的高潮如排山倒海而來。有名的費城之音並不因奧曼第(Eugene Ormandy18991985)的離開而失色,相反的慕提注入了簇新的生命力。」接著1986年小澤征爾指揮波士頓交響樂團在南加州的Cerrito演藝中心,不看譜地精彩演出馬勒第二《復活》,讓我生平第二次有靈魂飛上天的感覺。不久又接連聆賞拉圖(Simon Rattle)和沙洛南(Esa-Pekka Salonen)指揮洛杉磯愛樂演出令人印象深刻的馬勒第二,我才逐漸變成馬勒迷,馬勒的時代才終於在我身上降臨了。而自從義大利指揮大師朱里尼(Carlo Maria Giulini)擔任洛杉磯愛樂的指揮(19731976)之後,也常演出馬勒的經典作品,因此馬勒的時代也終於降臨了南加州的洛杉磯。


 


芙麗塔的馬勒第七演出感人


 


1997年維也納愛樂來南加州演出馬勒,我因買不到票而錯過了。但塞翁失馬,焉知非福,在排隊時認識了一位長堤交響樂團的小提琴家,她發現我是馬勒迷,立刻送我兩張貴賓券去聽女指揮家芙麗塔(JoAnn Falleta)指揮長堤交響樂團演出馬勒第七。雖然這首曲子,印度指揮梅塔說是他一生碰到最難演的交響曲,但因演出前她做了一場精彩且平易近人的樂曲解說,加上演出非常感人, 贏得全場起立鼓掌。因此我在一週之內,寫出生平第一篇介紹馬勒的生平與作品的文章,登在《太平洋時報》,約五千字,這是海外華文報紙第一次比較詳細介紹馬勒的文章。從此以後,我很少錯過馬勒音樂在南加州的演出。


 


在門諾醫院催生「台灣名家演奏系列」


 


199710月我返台擔任花蓮門諾醫院小兒科主任那時最擔心的不是經濟問題,而是在台灣東部再也聽不到馬勒的音樂了。在黃勝雄院長大力支持下,我催生的門諾醫院系列音樂會聞名花東當時慈濟醫學院院長李明亮不但是馬勒迷也是蕭泰然迷,他可說是門諾音樂會最忠實聽眾而我在東華大學與慈濟醫學院教「醫學與人文」時,學生欣賞馬勒的美好樂章。


 


1999年初,與馬勒迷的老友侯平文聯絡上,他是「紐約馬勒協會」的創會會友,是資深馬勒迷他告訴我這年9月柏林有精彩的馬勒音樂節很幸運地我邀請女高音蘇秀華來門諾演唱時,透過她的幫忙,買到該音樂節馬勒第八(千人)的票那年我為了到歐洲聆賞馬勒,並探訪我心目中的平凡偉人蘭大弼,特別向門諾請假一個月,踏著馬勒的足跡,先到布拉格、布達佩斯和維也納結果在馬勒工作並使他發光發熱的維也納歌劇院,發現馬勒的畫像、羅丹的馬勒雕像以及他用過的私人鋼琴表示維也納人仍懷念這位百年前,讓這個歌劇院成為維也納文化革命重心的音樂家


 


馬勒第八引起的心靈震撼


 


最後在1999921台灣發生大地震的那天晚上,我終於在柏林愛樂廳聽到了馬勒創作的第八(千人交響曲),由荷蘭指揮大師海汀克(Bernard Haitink)指揮柏林愛樂作了一場震撼心靈的演出柏林愛樂不管是樂團的表現或音樂廳的水準,都是世界一流的,而海汀克對馬勒的詮釋也非常有深度。德國文豪湯瑪斯曼(Thomas Mann1910912親聆馬勒第八的世界首演後告訴太太:「今天晚上我生平第一次見到真正的偉人。」我聽完這場演出後,也告訴我太太:「這是我生平聽過感覺上最偉大的一場音樂會。」此次歐洲之行,最大的收穫是認識大提琴家楊文信的父親,他送我一張楊文信錄製的超水準的德弗札克(Antonin Dvořák, 18411904)大提琴協奏曲。


 


2002年我離開花蓮的行醫事業,許添財市長之邀,不務正業做了一年台南市文化局長。期間曾邀請台南人的後裔蜚聲國際的大提琴家楊文信,來台南藝術中心做了一場感人的演出後來楊文信知道我是馬勒迷,就邀我到慕尼黑欣賞他擔任大提琴首席的巴伐利亞廣播交響樂團場歴史性音樂會――指揮大師馬捷爾的告別演出,曲目是馬勒的第八、九、十交響曲原來美國的馬捷爾要落葉歸根接掌紐約愛樂,便以九場馬勒全套交響曲為獻給慕尼黑愛樂者的永恆禮物,而最後場是他的壓軸演出。


 


生平第一次聽馬勒而落淚


 


因此為了馬勒,特別請假四天,遠征1910年馬勒第八首演之地慕尼黑,於66再次聽到馬勒自認是他一生最偉大傑作的「千人交響曲」在最後五分鐘的高潮樂段,馬捷爾有非常精彩的詮釋,讓我對馬勒音樂所傳達的信息有了一場頓悟,也被馬勒音樂中的寬恕精神,把個人的愛化為宇宙的大愛而感動落淚這是我生平第一次聽馬勒的音樂而落淚,這次確實被馬勒為整個人類創作偉大的音樂史詩的精神所感動,並同意馬勒的看法,這首曲子確實是他一生最偉大的作品尤其是現場聆聽,感受特別深刻。


 


簡文彬讓馬勒時代降臨台灣


 


而對馬勒的全面解,我必須感謝讓馬勒的時代終於降臨台灣的NSO音樂總監簡文彬他在出國前讀李哲洋譯的《馬勒傳》播下種子,在維也納求學時,憑弔馬勒之墓,他精神上產生的震撼,猶如馬勒本人1883年到拜魯特聽華格納的帕西法一樣那時簡文彬默默發誓:總有一天希望在台灣做到馬勒全集的演出,這個夢想終於在十四年後,他在20042005年樂季演出十八場「發現馬勒˙發現自己」系列而得以實現。


 


馬勒系列音樂會對我個人的影響,除了更深入了解馬勒的音樂世界外,我也決定創作第一部從21世紀台灣人的觀點來寫「馬勒傳」,因而催生了本書的問世。雖然在此之前,我寫過近百篇的世界與台灣歴史人物的短篇傳記,但長篇傳記除了大學時翻譯伍德Alan Wood的《羅素傳》外,這本馬勒傳是我生平第一部撰寫的長篇傳記在將近三年撰寫過程中,馬勒成我最好的朋友,他的音樂成我最好的心靈良藥他的十首交響曲彷彿大河小說的十部創作,如果說托爾斯泰的《戰爭與和平》把整個俄羅斯的天空都寫進了,那麼馬勒的十大交響曲,也把世紀末維也納文化的萬花筒景象寫進去了他也可能是西洋音樂史上,第一位把內心掙扎的潛意識寫進交響曲的人,正如文學史上愛爾蘭的喬伊斯James Joyce用意識流寫出他的小說《尤里西斯》,或法國作家普斯特(Marcel Proust)寫出他的《追憶逝水年華》。


 


馬勒常說,他的音樂與他的生活環境息息相關他甚至說:「誰能夠理智地欣賞我的作品,就可以清楚地看透我的一生。」他確實比其他任何作曲家,更能把人生經驗和複雜的文化背景,做赤裸裸的內心表白他說:「交響曲必須擁抱全世界,包羅萬象。」(包括潛意識的世界及宇宙的大千世界)


 


馬勒最美的旋律在慢板樂章


 


馬勒的音樂發現了新的意境,豐富了音樂上的象徵主義,並包深厚的人文精神而音樂的主題則包括愛情、宗教、大自然、人性的掙扎和戰爭與死亡的陰影等如果說蕭泰然寫出了二十世紀東方最美、最浪漫的音繪(Soundscape),那麼我們也可以說馬勒寫出了二十世紀西方最美、最浪漫的音繪史特拉斯基是二十世紀「節奏」的大師,馬勒則是「旋律」的大師他最美的旋律都放在他的慢板樂章中因此聽馬勒的音樂,可從他的慢板樂章開始他寫給愛爾瑪的永恆情書(第五交響曲的第四樂章)、他對母親的永恆思念(第四交響曲的第三樂章,這是馬勒好友史特勞斯最欣賞的樂章)、他對上帝的柏拉圖式的愛(第三交響曲的第六樂章),以及他對人生依依不捨的回顧(第九交響曲的第四樂章),這四個樂章都是慢板,是馬勒在旋律方面登峰造極的傑作在旋律之美方面,二十世紀沒有一個作曲家超越馬勒。


 


馬勒是描寫天堂境界的高手


 


馬勒一直用音樂追尋人生的意義,同時也在尋找他心目中的上帝,這方面他有很大的成就他不像他老師布魯克納對上帝的存在永遠深信不疑,永遠在追尋當他找到上帝時,便會創作出西方音樂史上最感人的天堂世界根據他太太愛爾瑪的說法,馬勒不去教堂,卻經常與上帝通電話,尤其是寫第八交響曲時。他在第二交響曲《復活》的第五樂章,描寫「宗教的天堂」;在第四交響曲的第四樂章描寫「兒童心目中的天堂」奉獻給愛妻的第八交響曲(千人),最後歌德《浮士德》的終景則在描繪「人間的天堂」他用音符描繪天堂的功力,除了貝多芬第九(合唱)之外,西方沒有一個音樂家超越過他。


 


馬勒熱愛大自然和運動,大自然使他忘掉失戀之苦他描寫大自然之美的功力,也不下於多芬的《田園交響曲》和史特勞斯的《阿爾卑斯山》交響詩第一交響曲的第一樂章(清晨走過田野)和第三交響曲的第二、三樂章(草原上的花兒和森林裡動物,對我說些什麼),都是描寫大自然的精品。


 


聽馬勒從少年魔號著手


 


聽馬勒的音樂,正如呂紹嘉所說,從馬勒的聯篇歌曲《少年魔號》著手這部德國民歌集他一生創作的靈感泉源,他不但寫了廿四首《少年魔號》歌曲,所有交響曲遍布《魔號》的主題與思想;而他廿三歲失戀時所寫的流浪青年旅人之歌,其中有首詩放進他的第一交響曲,也是最好的入門曲子因此當失戀時,不妨聽他的第一交響曲的第四樂章(從地獄到天堂)他描寫如何從大自然獲得心靈的慰藉,克服失戀痛苦後的振奮心情與對未來的期待,使他有上天堂的感覺。如果已贏得心上的芳心,不妨聽他的第五交響曲的第五樂章,那是他贏得愛爾瑪的芳心後,所寫的最快樂幸福的樂章。


 


我聽馬勒音樂的原則是:「與他同享生之喜悅,而不與他分享生之悲痛。」所幸他的十大交響曲共四十六樂章中,只有15%是有關死亡的主題我只在至親朋友去世時,才偶而聽首正式的送葬進行曲(第二和第五的第一樂章),同時儘量避免去聽他的大地之歌最後一個樂章告別、第六交響曲的第四樂章劇〉以及《悼亡兒之歌


 


因此馬勒對我而言,是一位充滿愛與追夢的音樂家,我分享他多彩多姿的愛的境界和天堂的夢境馬勒陷入生命的境,寫出那些令人悲痛的樂章時,我跟曾經治療過洛伊德一樣,只是做一個旁觀的同情者,而不與馬勒一起陷入他心情的地獄。但馬勒跟貝多芬一樣,總是在人生最痛苦的時刻,寫出一生最偉大的作品(例如貝多芬的合唱和馬勒的《復活》),因此誰能透他們的音樂,誰便能解脫無以拔的痛苦。


 


~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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