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3年12月28日 星期六

《菲律賓國父──黎剎傳》新書發表會






啟發亞洲民族自決的革命先知
菲律賓公認的英雄人物代表──荷賽.黎剎

《菲律賓國父──黎剎傳》

The Story of Jose Rizal
一個提倡以教育、文化、思想來興起民族自決的實踐家;
一個使菲律賓脫離殖民統治、激起全亞洲民族革命的開端!


在台灣,我們的歷史課本上,西元1896年的大事紀總會寫著「清廷與俄國簽下了中俄防禦同盟條約」,或是「孫中山先生在英國倫敦蒙難」等事件;但與台灣僅隔一片海洋的菲律賓,他們的歷史課本則寫著「1896年12月30日,民族英雄荷賽.黎剎(Jose Rizal)於盧尼塔公園蒙難,遭西班牙殖民政府槍殺」。
在菲律賓,沒有人不認識荷賽.黎剎這位勇敢發聲的愛國詩人、從容赴義的英雄人物。他是亞洲第一位提出和平革命主張的人,也是第一位提出「菲律賓是一個國家」的人,不管是對菲律賓,抑或是對亞洲,甚至對整個世界都有著深遠的影響。
荷賽.黎剎在1861年6月出生於一座名叫卡蘭巴的小城鎮,是家中的次子,自幼就充分展現他的才華與天賦──尤其是在詩歌創作方面,可說是個天才型詩人。在他11歲這年,發生了兩件影響他一生的大事,也使他下定決心要從事改革:一是西班牙總督誣告三位神父教唆軍人叛變,將他們處以死刑;二是他舅母和西班牙官兵串通好,誣陷黎剎的母親入獄,直至兩年半後才還她清白。
童年就看見種種不平、不公義事件的黎剎,在大學畢業後決心到西班牙留學,一方面增進知識以醫治母親的眼疾,另一方面則要完成他的「秘密使命」──到歐洲各國去觀察當地的文化、經濟、政治以及法律制度,以便作為日後菲律賓獨立時的參考。黎剎懷抱著這樣的決心離開祖國,於海外履行他的使命和研究後,分別在1887年和1891年出版他的二部小說《別碰我》和《叛國者》。
這兩部小說旨在描述西班牙政府和天主教道明會修士對菲律賓人民種種不公的待遇,在當時的西班牙和菲律賓都引起軒然大波。菲律賓的有志青年對黎剎這兩本小說愛不釋手,甚至稱它們為「革命聖經」;即使官方將它們列為禁書,仍舊廣為流傳。而西班牙總督則決定不再放過黎剎,在1892年,黎剎回國後就強加罪名在他身上,將他流放到菲律賓的蠻荒之地達必丹。
黎剎在達必丹過了四年的寧靜時光,期間不僅作了都市建設,也寫下了不少詩作,但西班牙政府依然不放過他。當黎剎自願要去古巴當軍醫時,他們再次設下陷阱,不讓黎剎離開,並將他判處死刑。
黎剎知道自己的生命即將走向終點後,心中卻相當平靜。他在牢獄內執筆寫下菲律賓民族史詩〈最後的訣別〉,並在1896年12月30日,像他在詩中形容的那樣,在東方破曉的清晨死去。他的死,使菲律賓人覺醒到,除了脫離西班牙統治外,別無選擇,也引燃了菲律賓革命之火,使菲律賓在1898年正式脫離西班牙統治。
林衡哲三十年前在美國行醫時,他的菲律賓籍同事賈西亞諾醫生,贈送他三本《黎剎傳》,方使他認識這位不朽的醫生革命家。林衡哲早在就讀台大醫科時,就已翻譯了《羅素傳》等著作,並催生「新潮文庫」,為當時的台灣開啟了一扇世界人文之窗。近幾年來,他又著手書寫西方音樂巨人《馬勒傳》以及20世紀典範人物等相關著作,只為將聞名世界的偉人們介紹給台灣人;今年則將這位菲律賓國父黎剎的一生寫成傳記,只為介紹這位亞洲最無私的和平主義革命先知給台灣的年輕人們。
在2013年末,南非的國父曼德拉總統甫逝之際,我們除了緬懷這位巨人的身影,也應再次回顧世界各國民族英雄的事蹟,尤其是僅隔一片海洋的鄰國菲律賓。台灣與菲律賓在過去也同樣曾被其他國家統治過,但菲律賓在黎剎去世不久就推翻西班牙的政權,向民主國家邁進一步,台灣卻直至近二十多年才真正有所謂民主及和平可言。在民主自治、和平自由的道路上,台灣除了反思自己的歷史以外,對於與我們距離如此接近、歷史軌跡亦多相符的菲律賓歷史,以及他們偉大的國父黎剎,是有了解並深入探討的必要性。也期許台灣在觀察、回顧他國歷史時,也能持續走向穩定的民主、自由之路。

陳永興 推薦序
不朽的醫師革命家
黎剎是菲律賓人心目中永遠懷念的民族英雄,他是菲律賓還受西班牙殖民統治時期,最有影響力的革命思想啟蒙者。他用文學作品震撼感動菲律賓人民,第一部小說《別碰我》是內容最具強烈控訴邪惡統治,同時也最廣為受苦大眾流傳的作品,他的菲律賓(祖國)意識喚醒了菲律賓人團結反抗殖民者。第二部小說《叛國者》是在歐洲流亡到處演講及撰寫專欄鼓吹菲律賓革命的重要著作。這二部小說成為菲律賓民族運動必讀的經典,也奠定了黎剎在菲律賓人心目中的領導地位。
黎剎同時是一個非常優秀的眼科醫師,他於1877年進入菲律賓聖多湯瑪斯大學,本來就讀文學院,為了想要救治他母親的眼疾,第二年轉讀醫學院專攻眼科,畢業後又前往馬德里中央大學進修。除了醫學之外,黎剎的興趣廣泛,對哲學、文學、繪畫、雕刻、音樂、語文無所不通,也熱心於軍事、體育、劍術、射擊等。在求學時期,他已經有準備要把菲律賓從西班牙暴政中解放的決心,所以對歐洲各國政府的政治、法律、社會、經濟也深入觀察,奠定了他多才多藝、博大精深的學問基礎。在臨床工作上,黎剎醫術高明,深受病人愛戴,如果不是為提倡民族運動鼓吹革命,他是一個非常成功且知名的眼科醫師,只是他為了追求菲律賓獨立自由的理想,不得不放棄專業的醫師生涯。
由於黎剎的影響力在菲律賓民眾心目中越來越大,西班牙統治者不僅查禁他的書刊,也不讓他在故鄉行醫,甚至當他流亡重返菲律賓之後還逮捕他,將他放逐到偏遠的民答那峨島南端小鎮達必丹。雖然黎剎堅持和平的反抗,教育民眾爭取菲律賓的獨立和自由,統治當局仍命軍事法庭以煽動革命的罪名判他死刑。1896年時,黎剎年僅三十五歲,在被執行槍決之前,他寫出了菲律賓人心中永垂不朽的史詩〈最後的訣別〉,這是他向最心愛的祖國菲律賓告別的訣別書,成千上萬的菲律賓民眾在黎剎犧牲生命後站了起來,團結在黎剎的召喚聲中,推翻了西班牙的統治,菲律賓人終於建立了自己的國家。
作為小兒科醫師的林衡哲,如今也棄醫從文,在文化工作、出版、寫作上為台灣社會的改革和台灣民族的前途,努力奉獻他的餘生。雖然他的影響力或許還不能像黎剎那樣的發揮關鍵性的力量,他的宜蘭鄉親前輩如蔣渭水醫師,在日治時代創立文化協會、民眾黨、發行報紙、鼓吹台灣人的台灣意識,是當時台灣人民的精神導師和革命家,只是台灣人民迄今尚未能完成建立自己國家的願望。所以,林衡哲醫師努力寫出《菲律賓國父──黎剎傳》應有嚮往效法的用意,也有鼓勵台灣人民學習黎剎和菲律賓人民建立自己民族國家的想法。作為台灣醫界的後輩,我感動之餘也樂於寫序推薦,希望讀者都能從本書得到最大的啟示。


吳叡人 推薦序
寫一種廣闊的鄉愁
去吧,喔異國的花朵,去吧
旅人沿路所呵護的花朵,去到我的祖國吧
在凝視我親愛的人的藍天之下
誦讀朝聖者對故土的獻身之情吧!
──Jose Rizal〈頌海德堡之花〉(1886)
1
荷賽.黎剎(Jose Rizal,1861-1896)被世人尊為菲律賓民族之父,然而他是一個非常奇妙的民族之父。他只有很少的實際政治經驗,從不曾像孫文或尼赫魯一樣直接領導一個組織性民族革命運動,既沒有甘地般的宗教性奇理斯瑪(charisma),也不是蔣渭水式的群眾魅力領袖,更沒有喬治.華盛頓或古巴獨立之父荷賽.馬第(Jose Marti,1853-1895)那種指揮武裝革命的赫赫軍功。他短暫的一生所做的最重要的事,是為一個尚未出現的菲律賓民族寫作──主要是小說,然後透過他的小說想像(imagine)了菲律賓民族的容貌,並且召喚(summon)出後來者著手建構民族的政治行動。當代比較民族主義與東南亞研究權威班納迪克.安德森(Benedict Anderson)也提醒我們,黎剎敘述民族的小說從來就不只是狹隘的本土主義敘事,而是遠離故土,從世界想像家園,在世界召喚祖國,將世界帶進祖國,不斷以菲律賓和世界相互參照、比較、聯想、置換的全球性敘事。也因如此,黎剎的小說完美體現了近代亞、非民族主義的世界性根源:民族主義,其實是一種觀看世界的方式。
2
我們可以將黎剎先後完成的政治小說二部曲,分別理解為他對民族的 「想像」以及「召喚」。第一部《Noli me Tangere》(1887,拉丁文原意為「別碰我」,1962年版英文譯本則依小說主旨譯為「social cancer,社會之癌」),是黎剎對菲律賓與菲律賓民族的想像。在小說中,他以寫實而略帶嘲諷的筆法,描繪了一個從殖民官僚、墮落神職人員、本地協力者、新興土著資產階級、反抗知識份子到少女、農民、盜墓者、盜匪、與勞動者等等,包含了各行各業,各個階層、族群、年齡與性別的繁複圖像,而這個圖像構成了一個他稱之為「菲律賓」的整體(social whole)。換言之,黎剎以生花妙筆「想像」出了菲律賓民族的容顏。誠如安德森指出,黎剎是第一個透過現代小說的敘事,將菲律賓民族的全體形像表現出來的本地作者,因此可謂「第一個菲律賓人」(the first Filipino)。事實上,這個用小說敘述民族(narrating the nation)的驚人的語言行動(linguistic action),也使他成為近代東亞最初,而且最具創意的反殖民民族主義者。
在第二部作品《El Filibusterismo》(1891,「叛國者」之意)之中,黎剎一反第一部作品的寫實主義風格,將他在長住歐洲時期所經歷或見聞的學生示威,與無政府主義者四處「以行動宣傳」(Propaganda by action)的恐怖暗殺行動等當時在菲律賓難以想像的場景,移入、置換到這個殖民地社會之中。此外,他也在這部作品中大量暗示了1890年代,全球地緣政治的種種衝突。借用安德森生動的語言來說,黎剎在《叛國者》之中「想像了『第一部作品中所描繪的菲律賓社會』在政治上的解體,以及整個統治菁英的瀕臨消滅」,而且這是一個空前的想像──菲律賓人從來沒有想過殖民秩序解體、統治集團消滅的可能,但黎剎的小說大膽地、生動地,而且激烈地提示了這個可能性。如同安德森所言,黎剎這個想像的民族革命在現實中產生了巨大的後果,「彷彿這個天才的精靈已經逃出瓶子」,而小說中奮袂而起的反叛英雄開始獲得了他們自己的生命。這就是《叛國者》的功能:它召喚了行動者。深受黎剎小說感動與鼓舞,終於在1896年揭竿而起,領導武裝革命,並在兩年後終結了三百五十年的西班牙殖民統治的民族英雄Andres Bonifacio(1863-1897),豈不是黎剎筆下「叛國者」的化身嗎?在這裡,小說與小說家分道揚鑣了:小說家黎剎並不支持武裝鬥爭,然而他在小說中想像的武裝鬥爭,卻鼓舞、召喚、誘發了現實中終極的反抗與決裂行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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菲律賓群島從十六世紀起就接受西班牙殖民統治,因此從很早就受到西方文化的影響。儘管西班牙在菲律賓的殖民統治在天主教會支配下,採取反同化的蒙昧主義政策,僅有全人口百分之三的本地上層階級受到西班牙語和西方近現代教育,但這群極少數的菁英所被授與的人文與科學教育品質之高,卻是全世界各殖民地的教育均難以望其項背的。正是在這群早熟的西化菁英之中,出現了第一批菲律賓民族主義者,而黎剎就是其中的佼佼者、菁英中的菁英。他博聞強記,才華洋溢,精通十數種東西語言,深刻掌握西方文明的優勢與其矛盾,並且能夠嫻熟運用十九世紀西方通俗小說的形式,書寫殖民地現實並反思西方文明──以當代後殖民研究的理論語言來說,他所展現的某種驚人的、批判的、本土的現代性(critical native modernity),使他遠遠超過了同時代的東亞各國民族革命運動領袖,成為東亞反殖民民族主義的先知。也正是這種極為早熟與深刻的現代性素質與才華,使他不僅洞悉了西方近代的「民族」(the nation)理念的凝聚與動員力量,也成為能夠運用西方小說形式敘述、想像,乃至發明了(invented)民族的先驅者。作為反殖民民族主義先知,「第一個菲律賓人」,黎剎最偉大之處,在於他以文字的鍊金術描繪理念、召喚現實,然而在他的文字鍊金術的核心,則蘊藏著深厚廣博的西方文明素養,以及一種能夠連結西方理念與本土現實的洞見與天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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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黎剎為首的第一代菲律賓民族主義者在1880至1890年代,即發展出極為成熟的民族想像與殖民地批判,但是台灣卻要等到1920年代才出現第一代的民族主義者,如:蔣渭水、蔡培火、連溫卿、賴和等人,而他們的民族主義思想與文學表現必須歷經種種困難的摸索,直到三○年代才逐漸成熟。純從領導階層形成的角度觀之,台灣民族主義的出現與成熟,比菲律賓民族主義要遲了將近兩個世代。這個時間差,主要當然是歷史造成的:台灣要到十九世紀後半,才經由基督新教與日本殖民統治開始接受現代文明,也才開始接觸到民族主義思潮,但此時菲律賓早已歷經三百多年的西洋文化洗禮了。台灣民族主義的發展史上,儘管出現過林茂生、洪耀勳、陳紹馨與廖文奎等傑出的知識份子,但從未有過一個足以與黎剎的天才、與世界性名聲相捋的人物。台灣文學的發展史上,戰前受困於語言問題,遲遲難以進展,要等到戰後七○年代的鄉土文學,才出現真正開始塑造、誘發台灣人民族想像的寫實主義文學,然而這些作品至今尚未如黎剎的兩部作品般獲得經典化(canonization)的榮耀,成為一般民眾的共同記憶。
相較於菲律賓民族主義,台灣民族主義毫無疑問是晚熟的,但比起前者,台灣人追求自我認同的道路卻也是更為曲折的。第一代菲律賓民族主義者推翻了西班牙統治後,在1898年短暫建立的共和國,雖然被美國帝國所兼併,但美國殖民者從一開始即以扶植菲律賓獨立為其終極政策目標,到二○年代之後更在菲律賓成立高度自治的政府,實施菲人治菲政策。台灣則經歷了日本、國民政府先後連續殖民統治,雖然終於在九○年代經由民主化過程達成局部的去殖民化,但在中國崛起的陰影下,再度面臨新一波帝國主義兼併與再殖民的危機。菲、台兩國同樣經歷連續殖民,然而從十九世紀末葉以來,菲律賓的民族認同形成之道是相對連續的,而台灣卻是斷裂、不連續的,而且至今依然尚未穩定。這個分歧,反映的不是兩國民族意志的強弱,而是他們地緣政治處境的差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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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對祖國台灣這個身處帝國夾縫之中,無法自我完成的地緣政治困境,林衡哲醫師長期以來一直採取了一種緩慢的,點滴積累的,純粹文化的戰略:經由知識,把世界帶進台灣,使台灣與世界連結。七○年代,他在島內所催生的「新潮文庫」,就是在思想貧困的年代,將世界帶進台灣的行動,而日後在北美創辦的「台灣文庫」,則是將台灣送進世界的努力。當他終於回到闊別多年的祖國之後,則以親自撰寫世界傑出人物的生命史來擴大、深化台灣人的世界視野,他的《馬勒傳》與《菲律賓國父──黎剎傳》就是一個台灣人醫師苦心引領他的民族「走向世界」的成果。這是唐.吉訶德般孤獨的努力,而我們在他的每一步足跡之上讀到他試圖促成台灣人的精神革命,將孤島台灣刻在世界的文化地圖之上,使台灣人終能獨立自主,與世界諸民族並駕齊驅、攜手前進的,某種「恨鐵不成鋼」的熱情、願心與焦慮。毫無疑問,這是一種黎剎式的,古典的弱小民族的民族主義;一種經由世界而回返台灣的,廣闊的鄉愁。而我們──我們這些經「新潮文庫」啟蒙而進入世界,因「台灣文庫」啟蒙而回返台灣的,林醫師一生文化願心的受惠的後來者們──必須以相應的行動回報,向他,以及向這個世界證明,證明如今我們的眼界已開,我們已經成年,如今我們已經準備好──像黎剎一樣準備好──準備好要回到這個屬於我們的世界。


自 序
感謝與對未來的期許
一粒麥子若不落在地裡死了,仍舊是一粒;如果死了,就結出許多果實來。那愛惜自己生命的,就要喪失生命;願意犧牲自己在這世上的生命的,必會保存這生命直到永生。
──約翰福音十二章第24-25節
亞洲民族主義之父
在我心目中的亞洲四大革命家:菲律賓的黎剎(1861-1896)、印度的甘地(1869-1948)、台灣的蔣渭水(1891-1931)和中國的孫中山(1866-1925)中,以黎剎的年齡最大。因此他可以說是亞洲第一位民族主義革命家,也就是舉世公認的亞洲民族主義之父。著名的美國耶魯大學歷史學家托納(Dr.Ralph Turner)說:「在1890年代,黎剎勇敢地為菲律賓人的尊嚴和自由而出聲,可以說是所有亞洲國家第一個民族主義的呼聲。」
如果說這是鐵的事實,那麼黎剎被槍斃之後,有半打以上的國家從殖民地解放出來,並獲得了自由;也就是說,將近五億亞洲人終獲解放,可以歸功於黎剎所播下的種子。因此,黎剎的努力和犧牲,不僅是菲律賓人民獲得好處,也同時使所有亞洲人得益。他不僅是為菲律賓民族而犧牲與奉獻,也可以說是為所有亞洲民族而犧牲與奉獻。
黎剎堅持和平革命的原因
在這四位亞洲傑出的革命家中,以黎剎的文才最高,他精通十多種語言,不但是當時亞洲第一流的眼科醫師,也是第一流的詩人、小說家、雕刻家、擊劍高手、演說家、科學家兼教育家等,雖然他只活了短短的三十五年五個月又十一天,但由於精通時間管理的藝術,他在每一項專長都有傑出的表現。
孫中山九次革命起義,武器是槍、砲和子彈,而黎剎的革命武器則是他的二部小說和詩。黎剎之所以始終堅持和平革命,除了他的宗教信仰之外,主要原因是,他相信「今日的奴隸,往往會變成明日的暴君」。也就是說,用武力取得政權者,往往在掌權時變成了暴君,這大概是他研究西洋革命史的結論。因此,他的和平主義革命也影響了菲律賓,日後愛奎諾被暗殺時,促使百萬人齊上街頭,用和平方式推翻馬可仕獨裁政權的民主革命。
從黎剎一生的事蹟可看出,他不但有高度的文化教養,而且充滿了高度的愛國心。他最大的願望是讓他的同胞從無知和奴隸的束縛中解放出來。他把他一生的精力、才華和興趣,全部奉獻給他的同胞的教育和解放事業上,並為當時受壓迫的同胞發出最清楚、最強烈的抗議之聲,甚至不惜犧牲他自己的生命。黎剎的和平革命精神與民族自決的訴求,喚起千千萬萬的人們紛紛起來追求自由與獨立,他已經成為全世界渴望和平與自由的象徵性人物。因此,他不僅屬於菲律賓,也屬於全世界。
菲律賓是他唯一信念
美國歷史學家奧斯丁.克烈格(Austin Craig)在1913年任教於菲律賓大學時,出版了一本書叫《菲律賓愛國者黎剎的祖先、生平和工作》,証實了黎剎父親的祖先確實來自中國福建省晉江市羅山鎮上郭村。原來,黎剎的曾曾祖父在十七世紀移民到菲律賓馬尼拉,並且在三十五歲時受洗為天主教徒。雖然黎剎有華人血統,但他一生始終以brown color的馬來人自居,從未認同中國為其祖國,但在菲律賓華裔創立的「慈橋基金會」的蔡會長(Manuel O.Chua)催生下,為了促進中、菲兩國的友誼,在2000年5月19日,由當時菲律賓總統艾斯特拉達(Estrada)和五十六位黎剎家族後人,特別到上郭村舉行破土典禮,終於在2003年1月23日,這座菲律賓除外,世界最大的黎剎公園,在中國的上郭村落成,這也象徵黎剎是世界性的亞洲英雄。
此外,他旅居十年的歐洲各國,包括西班牙的馬德里和巴賽隆納,以及德國、比利時和法國等,都立有紀念碑;美國他雖只待二個禮拜,但在西雅圖有黎剎和平公園,他住過的舊金山Palace Hotel、紐澤西市和夏威夷以及南加州三個城市都設有紀念碑;他開業七個月的香港和數次路過的新加坡也都設有紀念碑,唯獨台灣沒有任何黎剎的紀念物,來追思這位亞洲第一位民族主義之父。
「黎剎法案」讓他的歷史生命重生
菲律賓前總統賈西亞(Carlos P.Garcia)曾說:「我們菲律賓人必須全力讓世人知道,黎剎確實是亞洲民族主義之父。」
雖然黎剎是菲律賓有史以來最偉大的英雄和天才,但他死後也像蔣渭水一樣,差一點被他的同胞所忘記。黎剎寄以厚望的年輕人,對他一生的動人故事和成就都不知道,對他成為烈士的心路歷程也所知甚少,而讀過他二本小說名著的更是稀少。幸好菲律賓教育部在1956年6月12日設立「黎剎法案」,規定所有全國各公私立學校的課程都必須列入黎剎的生平與作品,尤其是他的二部小說和詩。從此,這位1896年12月30日為國犧牲的英雄,才開始復活在所有菲律賓的青年學子的心靈中。也難怪2011年,我與陳永興醫師到美國芝加哥開會時,遇到一位替我們服務的菲律賓人,當我們問他知道黎剎否?他馬上把黎剎的〈最後的訣別 〉流利地背誦出來。
在台灣,革命的先行者孫中山變成了家喻戶曉的人物,知名度遠遠超過日治時代台灣的救世主蔣渭水;同樣地,主張武力革命的西方左派偶像,阿根廷醫生革命家切.格瓦拉的知名度,也遠遠超越黎剎這位東方第一位和平主義的民族革命家。事實上,在醫學水準、文學的造詣與素養、語言的天分、雕刻和藝術的才華及無私的奉獻精神方面,東方的黎剎超越過西方的切.格瓦拉,因此,我們有必要從他的傳記中更深入瞭解這位也有華裔血統的黎剎,他多采多姿的生命故事。
我們台灣確實需要像黎剎這種毫無私心的典範人物出現。我寫這本《菲律賓國父──黎剎傳》的目的,就是希望我們台灣的年輕朋友們,能從黎剎一生多釆多姿的生命故事中獲得啟示,為我們台灣的自由和進步奮鬥。
台灣的黎剎:蔣渭水
不得不提的是,抗日英雄蔣渭水也是堅持和平主義者,對文化非常重視,也有無私的奉獻精神,他的獄中日記和隨筆更是非常傑出的文學作品,甚至可說他是台灣的黎剎。
在菲律賓,黎剎是家喻戶曉的人物,他的逝世紀念日是國定假日,並被菲律賓各階層所懷念,他的大頭照出現在鈔票和郵票上,而且發行非常廣泛,不像蔣渭水十元銀幣,只有少量發行。在菲律賓,他的紀念碑到處林立,無數菲律賓的城市和街道都以黎剎為名,他出生的省已改名為黎剎省,並有二所大學以黎剎命名,他的二部小說己改編為歌劇,有二部電影和十多部傳記以他為主題。
台灣的救世主蔣渭水,雖然也跟黎剎一樣,為台灣人的幸福奮鬥而奉獻一切,但台灣沒有一個大學以他命名,也沒有蔣渭水紀念館,台灣教科書上,蔣渭水所佔的分量非常少,他的逝世紀念日也非國定假日,也沒有黎剎那麼受國人的重視,這是我們台灣人的子孫對不起蔣渭水的地方。
合力實現蔣渭水之夢
去年10月才離開我們的自由主義先驅陳少廷先生,在1999年發表的一篇〈東帝汶公投獨立的啟示〉中說:「第二次世界大戰後,亞洲的殖民地,除了台灣之外,現在統統都獨立了,東帝汶能,為何只有台灣不能?而且與東帝汶比較,台灣獨立的條件優越很多。」同時他也認為台灣人無法出頭天的最大原因是:「台灣的領導人缺乏以性命保護台灣的偉大情操,沒有歷史的遠見,也沒有爭取國際支援的能力。」這一段話,似乎在期待台灣能出現像黎剎這種能以性命保護祖國的偉大情操,而且擁有歷史的遠見和國際觀的政治領導者。的確,台灣如果能有更多「黎剎型」無私心而有偉大奉獻精神的政治領導者出現,台灣人最後出頭天的日子、蔣渭水「台灣是台灣人的台灣」的理想就會指日可待。
創作三部傑出人物傳記的動機
我在1968年譯出了台灣第一本《羅素傳》,目的是把這位西方追求「真理」的先知,介紹給國人,並培養國人獨立的思考;2011年,我以三年歲月奉獻於西方音樂巨人《馬勒傳》的創作,目的是把這位西方追求「美」的先知,介紹給國人,並且期待國人學習馬勒創造「維也納文藝復興」的精神,來開創咱們自己國家的文藝復興。2012年1月14日,當我看到數萬名年輕朋友,含淚聆聽蔡英文的落選感言時,催生了我創作《菲律賓國父──黎剎傳》的熱情,決心把這位亞洲第一位最純潔無私的和平主義革命先知,介紹給這些純潔的理想主義者。他們將是台灣未來的希望,目的是期待生長在這塊土地的年輕朋友們,學習黎剎無私的理想主義、重視本土文化與本土語言的精神、堅持和平主義的手段和精通時間管理的藝術,以及對自由與人道的不懈追求等特質,他確實可以作為我們這些年輕朋友的典範人物。
致謝與對未來的期許
此書的出版,首先我必須感謝三十年前,我在美國南加州工作時,有一位菲律賓籍的同事,賈西亞諾醫師(Dr.Vincente Garciano)送我三本黎剎的傳記,我才知道有這位傑出的菲律賓國父的存在。也特別感謝台灣哲學家詩人趙天儀,慷慨地讓我摘選他多年前翻譯的《黎剎詩選集》放在這本書中,使此書增色不少;同時也感激東方白翻譯的黎剎永恆的史詩〈最後的訣別〉,這首動人的史詩,使黎剎獲得永恆的生命,並成為推翻獨裁政權最有力的武器。
我新潮文庫時代的同鄉老朋友陳良博重拾舊筆,為此書寫了充滿肺腑之言的序〈台灣的黎剎先生在哪裡?〉。顯顕然他很羨慕黎剎「菲律賓獨立建國之夢」已經完成,台灣人當家做主之夢,卻仍然遙遙無期;但是一向重視學術研究的黎剎,如果地下有知,何嘗不羨慕陳良博在國際學術界的成就。同時也感謝我的家鄉羅東聖母醫院院長陳永興醫師,他像黎剎一樣,一生都在追求公平正義,他為此書寫出了宏觀角度的序。感謝年輕人的思想導師吳叡人,為此書寫出一篇非常有深度而感人的序。他不但是黎剎的知音,充分瞭解黎剎在現代亞洲殖民史的歷史地位,也是我個人的知音──他充分瞭解為什麼我要創作《馬勒傳》和《菲律賓國父──黎剎傳》的原因,以及在台灣催生「新潮文庫」和在海外創辦「台灣文庫」的心路歷程,我幾乎含淚念完這篇感人的序。
最後感謝曾在美國之音服務多年,並譯出二二八經典著作「福爾摩莎的呼喚」的宋亞伯先生;曾熱心投入民主運動的海外健筆林芸女士;蔣渭水基金會執行長蔣朝根先生;曾為獨立運動獻身的李應元立委;把世界名曲「悲慘世界」本土化的吳易澄醫師,以及敢講真心話的柯文哲醫師,都為此書寫岀感人的推薦辭,我從內心的深處,感激他們的美言。黎剎能夠在台灣出土,重獲歷史的生命,必須歸功於遠景出版社的葉麗晴女士,沒有她的慧眼識英雄,台灣的讀者就沒有機會認識這位亞洲第一位和平主義革命家黎剎,一生多釆多姿的生命故事。
五十年前,二十五萬名美國人為「自由」和「工作」向華府進軍,並在林肯紀念堂前面,聆聽馬丁.路德.金恩發表了改變美國歷史的演說「我有一個夢」,終於讓白宮出現了歐巴馬總統,美國也變成更自由、更平等的國度;黎剎在去世前所寫的〈最後的訣別〉,也改變了菲律賓和亞洲的歷史,死後五十年,黎剎的夢想才因他的犧牲與奉獻而獲得實現;2013年8月3日,台灣也出現了有史以來規模最大的公民運動,二十五萬名年輕人為了台灣的「自由」、「民主」和「人權」而聚集在凱達格蘭大道上,這是台灣社會重現希望的開始,誠如他們所謂「有偉大理想的國民,才能建立一個偉大理想的國家」,我誠摯地把此書,獻給這些有理想的年輕朋友們。
最後希望天佑台灣,我們也能像亞洲其他國家的人民一樣,在自己祖先留給我們的美麗土地上,實現真正的當家做主之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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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逃亡香港的革命人仕


    阿奎納多於1901年被美軍逮捕後被押上維克斯堡號
    1898年4月,美西戰爭爆發,馬卡布洛斯在呂宋中部建立革命政府,而阿奎納多也試圖趁著美西戰爭捲土重來,在香港設立「愛國委員會」[15](p252),5月又在美軍的保護下回到菲律賓,領導對西戰爭。5月底,革命軍收復了甲米地全省。[16]
    6月12日,馬卡布洛斯在甲米地發佈《獨立宣言》,宣告菲律賓獨立,將建立共和國。[17](p126)至1898年8月,除了馬尼拉等少數地區,革命軍幾乎攻佔菲律賓全境。[15](p253)1899年1月馬卡布洛斯頒布《馬洛洛憲法》(「馬洛洛」也譯為「馬洛洛斯」),建立全亞洲第一個民主共和國,史稱菲律賓第一共和國或馬洛洛共和國,阿奎納多重新當上菲律賓總統。各地的革命軍改名爲菲律賓共和軍。[15](pp255–256)
    1899年初,西班牙總督與美軍密約,將馬尼拉「讓渡」給美國,美軍遂入駐馬尼拉,阻撓菲律賓共和軍收復馬尼拉。[18] 2月4日,美軍突然進攻馬尼拉市郊的菲軍,翌日菲律賓第一共和國向美國宣戰,美菲戰爭爆發。[15](pp256–257)共和國政府在主戰和主和的爭論中,阿奎納多又倒向投降派。5月7日,他支持主降派的巴特諾和布恩卡米諾分別篡奪了內閣主席和外交部長職務,主戰派領袖遭到排擠或殺害。[19]11月,美軍加強攻勢,共和軍轉入地下打遊擊,阿奎納多逃往巴蘭南鎮。12月10日,美西戰爭結束,戰勝國美國代替攫取了西班牙在菲律賓的統治權,拒不承認菲律賓共和國。[3]此後,巴特諾等主降派逐個投降後被美軍俘虜。1901年3月21日,菲律賓全境落入美軍手中,阿奎納多也在巴蘭南鎮(Palanan,又譯為巴拉南)被美軍俘虜而投降。4月1日,阿奎納多宣誓效忠美國,19日發表宣言勸抗美游擊隊接受美國的「和平」,「讓鮮血不再流,讓眼淚與荒涼從此結束」。[3](p35)[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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