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3年12月27日 星期五

菲律賓國父─何塞‧黎剎(下)

菲律賓國父─何塞‧黎剎(Jose Rizal1861-1896)【下】



在香港成為眼科名醫

 

此書出版後,黎剎這位勇敢的改革者得到一個結論,長期居住國外無法讓他的國家激出改革的火花,因此他宣告:「戰場就在菲律賓」,於是他帶著6百本小說,於18911018他告別他稱為「自由之土」的歐洲。1120日他抵香港時,摯友巴沙(Jose Ma. Basa)來迎接他,並且幫忙他設立眼科診所,1891年的聖誕節是黎剎一生中最快樂的聖誕節,因為他的父母親、哥哥、三位姊妹及妹夫都從菲律賓來香港與他團聚,在香港7個月中,他不但成為香港的眼科名醫,而且遠離西班牙當局的迫害,在英國殖民地過著自由快樂的生活,而且他替他母親開刀,讓她重新恢復閱讀與寫作的能力,更證明他醫術的高明。菲律賓眼科名醫奧肯普(Dr. Geminiano Ocampo)說:「如果黎剎專心作眼科醫生的話,相信他會成亞洲最傑出的眼科醫生之一,因為他具備了所有成為理想的眼外科醫生的條件。」




到了18925月雖然他在香港過自由自在免於恐懼的生活,並且收入也不錯,但還是下決心返回祖國,理由是(1)想與迪斯普耶(Despujol)總督討論香港殖民地的事情,(2)在馬尼拉成立「菲律賓同盟會」,(3)有人在馬德里攻擊他,說他在香港過安逸的生活,不想回去了。但是黎剎的親友都叫他別回去,他的妹妹千里達說:「您一回來這裡,他們就會馬上殺您。」但是黎剎已經視死如歸,他說:「如果我的死會結束您們大家的痛苦,我會死得很快樂。」於是他寫了二封密封起來的遺書(一封給他的父母兄弟朋友;另一封信給他的菲律賓同胞)。交給他的朋友馬奎斯醫生(Dr. Marques),就在1892621啟程返國,626他和妹妹終於回到日夜思念的祖國土地:馬尼拉。



雖然受到政府的監視,他仍在73創立「菲律賓同盟會」(La Liga Filipina),黎剎在香港已寫了同盟的成立目標:

1、把菲律賓所有的島都統合成為一體。

2、彼此互相幫忙與照顧。

3、反抗任何暴力和不公。

4、加強教育、農業、商業的改革。

5、研究改革的方法和技術。



雖然這個組織以團結菲律賓人為目的,他所做的努力是改革性質的,而不是分裂的,但在西班牙總督及天主教教士的眼中,提倡改革即等同於叛亂,於是在成立後的第376,他們以誣告他藏非法宣傳品為理由逮捕了他,714就放逐到民達那峨島南部的偏遠小鎮達必丹(Dapita)

 

達必丹四年的放逐生涯(1892.7.17-1896.7.31)

 

隨後的413天,他被放逐到世界上最荒蕪的地方之一,他剛到那兒時,寫信告訴他的家人:「這個鎮很悽慘,真的很悽慘。」但是1892921他意外贏得彩券62百坡索之後,他利用這筆錢,買了地,建了房子,並開始成立學校和小醫院,並讓這個貧窮的小鎮,逐漸地現代化起來,因為在阿廷諾時代他學過測量技師,他沒有用政府的錢,就自力替達必丹小鎮建立了乾淨的自來水系統,後來連美國水利工程師卡美隆(Mr. H. F. Cameron)就讚美說:「黎剎在資源那麼少的環境中,創造那麼完美的飲水系統,令人驚嘆。」然後他利用英國病人給他的5百坡索,替達必丹設計了燈光系統,這是菲律賓第一個有燈光系統的城市,連首都馬尼拉到1894年才開始有燈光出現。



他又與Sanchez神父發起美化城市的運動,他開玩笑說:「我要讓達必丹媲美歐洲最美的城市。」結果他果然把市中心的教堂附近做了成功的美化工作。



黎剎本來想在香港成立現代化的學院,但並沒有實現,現在這個理想終於在達必丹實現了,學生最多時有21位,不收學費,以工作代替學費,把歐陸現代化課程引進菲律賓,培養學生愛大自然、愛工作以及培養紳士的風度,是他最大的教育目的。



他有永不停止的求知慾,因此他經常和歐洲知名的社會人類學家、植物學家和動物學家通信,收集前所未知的植物和動物持續進行科學研究,他發現三種稀有的動物品種:一種蜥蜴(Draco rizali)、一種甲蟲(Apogonia rizali)和一種青蛙(Rhacophorus rizali),這三種動物均以他的姓氏命名。



同時他也以藝術的創作對抗他的憂鬱症,他完成了不少雕塑精品,包括《普羅米修斯之縛》和《超越死亡的科學勝利》,他為他心儀的一位阿庭諾學院的教授塑像,在1904年美國聖路易博覽會中,贏得金牌獎。



在流亡歲月中除了做農夫、老師、科學家和語言學家(這時他已懂得22種語言)、雕刻家外,他還發明每天製造6千磚塊的方法,並成立「達必丹農民合作社」,以避免中國商人的壟斷。



母親和妹妹曾來達必丹與他同住一年半,她的眼睛被他兒子開刀治好了,於是她回馬尼拉後,要黎剎寫一些新的詩給她欣賞,他重拾舊筆,再寫下他一生詩作的精品:「我的隱退」(Me Retiro),描述這四年流亡的心情。



當白天的工作結束之後,晚上孤寂的黎剎常會想起他的家人、歐洲的好友,回憶起童年和留歐的快樂時光,已嫁給別人的老情人蕾貝拉在1893828去世的消息,更增加他內心的空虛感,他需要有人在這孤獨的流亡歲月中,給他打氣,讓他的精神重新振作起來。果然上帝呼應了他的祈求,一位天使般的勇敢少女約瑟芬‧布烈肯(Josephine Bracken)適時跟著她的養父 陶孚 先生(Mr. Taufer)出現在黎剎眼前,這位18歲長得很甜美、個性優雅活潑的愛爾蘭裔少女,1876103出生在香港,母親因難產而去世,因此富有的 陶孚 先生認養了她,陶孚在香港時曾是黎剎的病人,現在因眼睛全盲沒有人可以治癒他而帶著養女千里迢迢來給黎剎看病,而黎剎卻與約瑟芬一見鍾情,馬上陷入情網,過去黎剎雖然有過無數次的戀愛,但是想結婚的念頭卻是第一次,可是天主教的神父歐巴哈(Obach)卻不敢給他們證婚,因社霧的主教不同意,除非黎剎聲明放棄他的政治理念,因此黎剎和約瑟芬只好手牽手在上帝面前自行婚禮,婚後是黎剎最快樂的時光,可是約瑟芬生了僅活了3小時的八個月早產兒卻令他悲哀。



當黎剎正為他早夭的愛兒哀傷時,菲律賓的天空也逐漸籠罩在革命的黑暗氣氛中。189277在平民英雄波尼費希歐(Andres Bonifacio)領導下,成立秘密的革命團體叫「卡提普南」(Katipunan),這個組織在189652在巴席格(Pasig)市祕密開會,決定派Dr. PioValenzuela帶一位盲人Raymundo Wata到達必丹去見黎剎,告訴他武裝革命的計劃,621皮歐博士抵達必丹,起先他與黎剎聊得非常愉快,但是一旦提到波尼費希歐的流血革命計劃時,黎剎馬上站起來反對,因為他認為革命的時機尚未成熟,而且必要的武器和金錢也不夠,他更反對他們想用武力來救他出來的計劃,因為他必須信守當初他對西班牙當局「不逃跑」的諾言。



因此18968月底,菲律賓人發動武裝革命時,雖然黎剎之前不斷地告誡他的同胞,要以和平的方式改革,不要使用武力,但卻事與願違。為此他寫道:「我憎恨這種罪惡的方法,也絕對不會參與其中,對於被矇騙而參與革命的同胞們,我深深地感到遺憾。」



在「卡提普南」黨人未接觸他之前,歐洲知己布魯門特里德就建議黎剎去黃熱病流行的古巴做軍醫幫忙西班牙軍人和古巴人民,黎剎於是馬上行動,在18951217寫信給巴倫科總督(Ramon Blanco),要去古巴做軍醫的決心,但是當局對他的人道關懷置之不理,直到189671總督才來信接受他做軍醫的要求,黎剎收到此信已經是730,告訴他說,他將先赴馬尼拉,再去西班牙,再由國防部派他到古巴當軍醫。



這時黎剎非常高興,他可以重獲自由,再度出航到歐洲與古巴,因此他又創作了一首名詩:「旅行者之歌」。

 

最後的一次出國

 

1896826波尼費希歐和他的革命黨人在馬尼拉附近起義後的1週,189693,他坐郵輪航向巴塞隆那,這是他最後一次出國。97抵星加坡時,他的朋友馬尼拉的工商鉅子Don Pedro,勸他留在星加坡接受英國法律的保護,他的幾位住在星加坡的好友卡謬(Don Manual Camus)也勸他留在星加坡以保命,但黎剎信守他對巴倫科總督的承諾,他沒有聽從這些好友的勸告,但是巴倫科總督方面,卻沒有信守承諾,他暗中勾結國防部長和殖民部長把黎剎視為危險的敵人,必須擔起菲律賓革命負責,並暗中設下圈套,要捉他回國,即使928船上有位乘客告訴黎剎他將被捕,他還是不敢相信他會被捕,103船抵巴塞隆納,黎剎馬上變成階下囚,抓他的人正是讓他流亡四年的前菲律賓總督狄思普耶將軍,目前他是巴塞隆納的軍區司令,這種歷史的巧合有時比小說還要神奇。狄將軍跟他聊了15分鐘,告訴他將在106晚上8點坐「科隆號」遣送回馬尼拉,這時黎剎對西班牙政府的背信感到震驚,他在日記中寫道,自己從未策劃反叛皇室。最後他寫了一段給上帝的禱詞:「您所作的一切,我都誠心服從。」

 

烈士的最後審判

 

在返國途中,他的國際友人知道黎剎蒙難,特別在星加坡請一位英國律師Hugh Fort企圖控告西班牙當局非法逮捕黎剎,並要求在星加坡釋放他,可是主判官科克(Loinel Cox)卻認為「科隆號」是西班牙軍艦,他無權干涉而失敗了,終於1896113,黎剎帶著手鐐腳銬被押回馬尼拉,並監禁在聖地牙哥堡的大牢裡。



18961226,軍事法庭以誣陷的煽動革命罪名,判他有罪,並稱他為「菲律賓暴動主要策動者的實際首腦」。二天後,他被判死刑。



在死刑之前1215,黎剎還發表一篇告全國同胞書,呼籲停止流血的革命,並用教育和勤勞的方式爭取國人最後的自由。1228新任總督無情的Polarieja正式宣佈判他死刑,並將在1230早上七點在魯納塔公園的巴古姆巴園運動場(Bagumbayan Field)執行槍決儀式,而這位總督也無形中成為菲律賓史上遺臭萬年的人物,因為他下令槍殺了一位永恆的愛國烈士─黎剎。

 

生命的最後一天

 

18961229早上七點開始,不斷有親朋好友來獄中看他,但是在中午12點到下午3點半,寫出了他那首不朽的史詩:「永別了,我的祖國」然後放進酒精煮爐中,這是法國摯友魯納(Juan Luna)夫人在1890年時送給他的,然後同時也給他生平最好的朋友布魯門特里德以德文寫訣別書:



「我親愛的兄弟,當您收到此信時,我已死去,明天7點我將被槍斃,但是我是無辜的,因叛變之罪與我無關。我將以平靜之心面對死亡,別了,我最真摯的朋友,不必為我哀傷。寄自聖地牙哥堡,18961229,何塞‧黎剎敬上」。最後也給家人寫信。



下午四點母親和妹妹千里達來看他最後一面,他乞求母親原諒他,他們三人抱在一起哭泣,最後黎剎把酒精煮爐交給千里達,並以英語悄悄告訴她說:「裡面藏有某些東西」,也就是那首這位英雄最後也是最偉大的菲律賓文學史上的無價之寶:「告別了!我的祖國」,他妹妹成功地把它偷渡出來。



晚上八點他吃完最後的晚餐後,他告訴負責執行死刑的Dominguez上尉,他原諒他的敵人,包括判他死刑的軍事法庭的法官。



12305點半他吃下他在地球上的最後早餐後,分別寫二封信給他家人和哥哥。之後他的新婚夫人約瑟芬‧布烈肯跟他妹妹約賽法(Josefa)來看他,黎剎最後一次擁抱他心愛的妻子,並送她最後的禮物─一本宗教書,湯瑪斯‧肯匹士神父(Thomas Kempis)所寫的《基督的模仿》(Imitation of Christ),他在書上簽名:「給我親愛的不快樂的妻子約瑟芬。18961230,何塞‧黎剎」。



早上6點軍人吹起死亡進行曲,黎剎匆忙寫完最後二封分別給父親和母親的信之後,630分,號角從聖地牙哥堡吹起,黎剎儀容整齊地準備從容就義,當他經過母校阿庭諾學院前面時,他問神父那是阿庭諾學院的高塔嗎?神父回答說:是的,最後黎剎平靜地走到巴格姆圖運動場,面對馬尼拉的海灣的草地上,他站立著,向十字架做最後的親吻,並要求槍手正面開槍,但是他的要求被拒絕了,上尉仍堅持從背面開槍,因此黎剎只好面對海洋,這時西班牙軍醫Dr. Felipe Huiz Castillo要求量他的脈膊,他同意了,醫生驚奇地發現黎剎的脈膊是正常的,表示他已不畏懼死亡。



18961230早上703分,一代英雄終於死在西班牙獨裁者的槍桿下,他在世的時間只有355個月又11天。

 

烈士死後的哀榮

 

黎剎死後,菲律賓人卻活了起來,千百個島上的所有菲律賓人都團結起來了,在這個多樣風貌的島國,菲律賓民族主義第一次成為8百萬居民共同的呼聲。



可憐那些沒有遠見的西班牙人,他們無視歷史不可阻擋的潮流,他們殺了黎剎,不啻是預告一個獨立國家的基礎已經形成,正如一位偉大的菲律賓詩人Cecilio Apostol所說:

「他是被束縛的國家底救世主,

在神祕的墓園裡,不必為他哭泣,

也不必在意西班牙人短暫的勝利,

雖然一顆子彈摧毁他的腦袋,

可是他腦袋所產生的思想,

卻摧毁了西班牙帝國的統治!」



透過黎剎的作品,激起了菲律賓民族主義的浪潮,為菲律賓未來革命的勝利打下了基礎,他的一生證明了:「筆比刀劍更有力量」。這位多才多藝的天才、作家、醫生、科學家和政治烈士,已經成為菲律賓獨立建國史上,永恆的英雄人物。



而他獨立建國的理想,在半世紀之後的194674美國獨立紀念日當天,由美國總統杜魯門的特派大使在黎剎的雕像前宣讀了菲律賓獨立宣言,他的美夢終於成真。



(201068完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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